夏秋之交,是吃葡萄的日子。每当此时,总会忍不住想起我人生第一次品尝此佳果的事,那绝对是美而甜的记忆,以至以后的滋味就再没有超过那次了。彼时我才刚到上幼儿园的年龄。
当时,父母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抓革命,促生产,整天、整月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我,于是我就被送进五台山幼儿园全托。
记得刚临五台山幼儿园,那感觉幼儿园简直是在山之巅。顺着高耸的台阶拾阶而上就如登山,母亲在旁鼓励着:“我们爬山了!”现在回想,应该是我太小,步子迈不开,确实有爬山的感觉。
五台山幼儿园建在一座高台上。进园门是一条不宽的走道,左手是一堵比我略高的石墙,右手是绿草茵茵的土地,往前走稀稀落落栽着大蓬的小喇叭花,有红的、紫的、黄的,很是有趣
。尽头是一溜门窗宽敞的平房,错落有致,掩映在树木间,白墙灰瓦绿叶,很是舒服。屋内铺着地板,上面摆放着比我还高的空心木板积木,当时好像是搭着一座城堡。一位梳着两条大辫子的老师接待了我们母子。这时我却想着接下来可去城堡里钻一钻,因为我看到城堡上搭出了一座半月门通向积木内部,那里肯定是可以爬进去的……这样,我就留在了幼儿园里。
白天,园内小朋友很多,时间过得飞快;晚上人就少了。像我一样全托的幼儿并不多,应该有五、六位吧。其实最有意思的恰恰是晚上!
刚开园,白天虽然还骄阳似火,但晚上却已凉爽宜人。吃过晚饭,大辫子老师就让我们每人拿个小板凳随她去乘凉。乘凉地是在更上一层的高台上,那里是幼儿园的操场。在操场的南面有一架棚子,叶影扶疏,上面挂着一串串的果子,大辫子老师告诉我们:“这叫葡萄架,上面挂的果子就是葡萄。”
此时,天上繁星点点,银河闪耀,一轮明月当空挂着,月光如水般洒下,给我一种清凉的感觉,舒服极了。
大辫子老师让我们在葡萄架下坐成一圈,我就坐在老师边。大辫子老师的声音好听极了:“小朋友们,你们想吃这葡萄吗?”我第一个反应:“这葡萄竟然还能吃?”大家异口同声:“想吃!”于是大辫子老师就站了起来。这时我才注意到老师穿着件白色的长裙,辫子拖到腰间,伸出双手,挑了串暗紫色的葡萄,左手托住葡萄串,右手掐住葡萄茎用力,此时月光披洒下来,老师全身泛出一层白色的光晕,我都看呆了,感觉老师真美!
摘下葡萄,老师坐了下来,捧着葡萄对我们说:“葡萄要熟了才好吃。这青色的还没熟,紫色的就已经熟了。”于是她掰下葡萄分给我们,又说道:“吃时,要把皮剥掉,就这样。”在她的示范下,我把葡萄肉塞进口中,那个甜,还有股香香的味道,后来知道,这就是玫瑰香味。
吃着葡萄,大辫子老师指着葡萄架上方的月亮问我们:“小朋友,你们看,月亮上有什么?”我们都抬头,透过葡萄叶的间隙,琢磨着月亮上的光景。
自然,如大圆盘状的月亮上确实有着什么,好像是棵树,于是我赶紧看着大辫子老师说了出来:“有棵树!”只见老师笑了道:“那是桂花树,是我国的嫦娥飞天时带上去种在月亮上的……”于是,我们知道了嫦娥还带了只兔子上了月亮,在大辫子老师的指导下,我们居然在桂花树旁还发现了这只兔子,还看到吴刚正抡着板斧使劲地砍着桂花树,想砍完后好回家,可就是砍不完……
这一夜,我几乎觉得时间停滞了,以致成年后这一段记忆清晰地让我感觉就如昨天刚发生一样。
二十多年后,我重回五台山寻觅幼年在幼儿园的记忆,但已不可得;打听着寻到后来幼儿园的新址,探问大辫子老师,但没人能答得上来,因为我能提供的信息实在太模糊了。
虽然很遗憾,但我记住了人生最初的美好,这使我后来在生活中即使有曲折,但心境永远坦然,从来没有怨天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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