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气息,含有花草树叶的芳香,令人身心陡然一振,肚中隐隐空荡荡的。
今天是星期天的早晨,家人们正睡得香,我却是老规矩,早早就起来了。刷牙洗脸完毕,本想着出门溜达一番散散步,怎奈晨间的味道唤起了我的食欲,不由自主地迈着双脚向老牌面店走来。
清晨的面店清冷得很,堂内只有两位小哥正忙碌着。北面靠墙摆放着一溜五张榆木四人长方桌,屋中间则踮角放着四张榆木八仙桌,我则选了张靠门玻璃的四人长方桌坐下。
这桌椅选料一般,但做工绝对精细:那桌子简洁大方,棱角圆润,手摸上去细腻略带阻滞感,木纹透过清水涂料隐现出来,似乎还散发出木香;那椅子也呈长方,正中坐垫处嵌着一张藤片,坐上去软硬适度,不冷不热。这时,小哥走了过来,递上一张面品单道:“先生,请选。”
我是熟客,对店内的面品了如指掌,于是就选了一份香松拌面,浇头选了虾仁腰花。不久,面和浇头就端了过来。那面堆成馒头状,上铺着细细的棕色虾籽,摆放在一淡雅的青瓷扁盘中央,上面撒放着些许香松,虽不知为何物,但在面香中夹杂着芳草的淡淡香味。面团周围,浸着一圈棕色的调料,闻着有种肉香的味道,细腻略带油味,顿时令我胃口大开。我急切地动手拌起面来。这面,要细细地拌匀,让佐料与面结合在一起,才能入味。
我正拌得起劲,眼角瞥到一个男人在我斜对面坐了下来。小哥跟了过来。那男人道:“来碗白汤面,外加一份爆鱼。”小哥应了声:“好嘞!”转身到柜台上拿了只收款机又走了过来,道:“先生,共需二十六块。”男人发出惊讶的声音:“怎么这么贵?”我也一愣,但手中的筷子依旧拌着面,挺自然地看了眼这个男人,只见是个四方脸的汉子,剃着个平顶头,浓眉,小眼,身穿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卡其布休闲装,精神,硬朗。此时我的面也已拌好。我将虾仁腰花浇头往胸前移了移。盛浇头用的是半高脚青瓷盏,今天可能是来得早的缘故吧,炒浇头的师傅特别给力,这浇头几乎要从盏沿溢了出来,团起的白虾仁粒间散落着如月牙状的深灰色腰花,外罩一层半透明芡糊,衬着盏的青色,有种素的感觉,这我喜欢。正想动筷拌入面中,只听汉子道:“那就一碗白汤面,不要爆鱼了。”小哥应道:“好嘞。先生,需八元。”我不由又看了他一眼,严格讲是不经意瞄了他一眼,见他正从随身携带的一只灰白色帆布包里掏出手机,对着小哥递近的收款机付了款。
说实话,这年月,这样装扮的人已难见了,但却让我碰到了,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于是我留了意。
我将浇头倒在面上,顺便挑起一撮面将青瓷盏底的浇头汁拌了个一干二净,开怀吃面。此时,汉子的白汤面也端了上来。
其实这白汤面就是“阳春面”,吃口好坏主要借这汤料的加持,我小时候也单吃过。那时不富裕,吃“阳春面”的人多,但汤料绝对是一流,是由黄鳝骨头加猪骨头熬制,鲜香入味,很受欢迎。现在已很少见人单吃了。
我一边品味着虾仁腰花拌面的滋味,一边借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汉子,只见他坐姿端正,吃面极快,三下五除二,一碗面飞快地进了他肚子,而我还只吃了三分之一!他满足地摆正了身体,此时小哥走了过来道:“先生,要加点面吗?”汉子道:“吃饱了,谢谢!”于是他站了起来,拎起帆布包走出店堂,背后响起:“先生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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