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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农场生活

第七节:村内见闻

作者 严晶
 


    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劳动的人已开始陆陆续续回家。王进妈知道学生尚在田里,就与葛老师带着王进想穿村而过,去田里看看。谁知村里人看见她们,热情极了。乱哄哄道:“老师来看学生了!”纷纷围了上来。原来王进妈她们一般二个星期来看学生一次,村民们都知道这是大学的老师,很是敬重,于是拥着她们向学生住 得地方走去。原来这村里有间大瓦房,原是本村地主的家,在村中心,人民公社成立后,这房子就成了生产队开会的地方。来此社会实习的学生多,各家各户难以安排,就腾出这个开会的地方统一安排学生居住。王进妈她们与村民热乎地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这里。此时,黄泥岗生产队的队长和王进妈带班的班长张大伟已在等候。
    队长是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四方脸,晒得黒黑的;一身补丁青布衣,粗布裤腿卷得老高,赤着双大脚,精精神神站在那儿。张大伟脸黑身壮,身穿一件学生装,下穿一条蓝布裤,也卷着裤腿赤着脚在那迎接。王进妈与队长早就熟悉,握手互致问候;张大伟则热情地与两位老师打着招呼,一起入屋叙谈。
    王进对此并不感兴趣,趁着母亲、葛阿姨与队长、张大伟谈正事,就放飞自我,在村里溜达起来。
    对王进来说,最感兴趣的是那群猪去哪了。他在村里各处细细寻觅着,走着走着,见前面有座敞开门的大土屋,屋顶却铺着洋瓦,与寻常人家铺着稻草不同。有人拎着竹篮进出忙碌着。他好奇地走了过去。过去才看清,竹篮内满放着绿黄色的嫩叶,与过岗时见到的桑树叶相仿,这使他兴趣大增。只见两位梳着两条长辫子,上身穿碎花布袄,下身穿蓝布长裤,脚穿千层底搭配黑布鞋的大姑娘正将一簇簇的桑叶撒进四五只大竹匾内。王进凑 近一看,匾内绿叶覆盖下,密密麻麻蠕动着数不清的小虫!灰色长条状,不知为何物。应该是喂得太专心,没发觉王进进来。等王进脑袋凑上来,到着实把两姑娘吓了一跳。等两人看清是个小孩才放下心来。高个姑娘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只见他上身穿件灰卡其布上装,下穿条咖啡色灯芯绒长裤,挺挺刮刮,没一块补丁,脚穿双解放牌跑鞋,就道:“农场来的?这是集体蚕室,闲人不能来的!”王进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下道:“你们门敞开着,外面也没写不能进啊!”两姑娘一时语塞,只能低头喂蚕。王进见两人不语,道:“这是啥呀?”姑娘们见王进问,笑道:“这都不知道!”王进脸皮老,不慌不忙道:“要知李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这是毛主席说的。我以前没见过蚕,当然不知道,现在问了,见了,就知道了。”两姑娘被王进这小子一抢白,便没了话。其实毛主席的这句话是王进前几日从母亲他们政治学习时听来的,在这里就活学活用上了。王进一转念,“原来这蚕是这样养的。过几天葛阿姨就会把蚕种给他,到时再好好养就是了。现在看来这两位姐姐并不欢迎他,不如问她们一下猪去哪儿了就走。”主意打定,王进甜甜叫道:“两位姐姐好!毛主席说:‘人民公社好’,刚进村我就看见一群猪也进村了,就跟了过来,想看看公社的猪养得如何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误闯了进来。不知这猪去哪里了?”其实这“人民公社好”是王进昨天才在课上学的,今天就用上了。这两姑娘一听,敢情这小子是记住毛主席的教导来农场实践了,不敢怠慢道:“这猪是集体养的,你出门往南走,有一片猪圈,就到了。”王进一听,劲头十足,与两 位姐姐告了别,一蹦一跳出蚕室门往南而去。
    其实这黄泥岗村并不大,往南走了不久,就看见一排猪圈,有大有小。这种猪圈王进在农场也见过,就是养着那两头进口种猪的猪圈,只不过农场是用青砖砌得猪圈围墙,而这里是土砖。还没靠近,一股混合着酸臭味的米烧粥香就远远传了过来,钻进了王进的鼻孔,直透了下去。王进觉得这粥的香味胜过农场的早粥,该不会养猪的人在吃粥吧?随着走近,王进看见一 口大铁锅用一圈红砖架着,下燃着柴火,一老头站在大铁锅旁,用一根木棒搅拌着锅内沸腾的粥,“怪不得如此香!”王进暗暗道。这老头搅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王进,直到王进凑近才被吓了一跳,停了搅拌。老头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娃子,农场来得吧。”王进一听老头如此问,知道这儿对农场挺熟悉的,应该是老妈的学生在这里做社会实践的原因 。就直接道:“老大爷,您肯定与学校在这里劳动的学生熟悉。”老头笑道:“他们今天就在这里挑猪库灰肥田呢!”王进一想“怪不得”。于是问道:“老大爷,您烧这粥是给他们吃的吗?”老头笑道:“那能,这是给母猪吃的,补充营养,好多产崽。”王进瞪大了眼睛,这粥居然是给猪吃的,比人吃的都好!老头见王进迷惑,接着道:“这猪场是集体办的,若猪养得好,产崽多,不但大猪逢年过节可改善队员生活,还能卖给国家,支援社会主义建设。这小猪崽更是不得了,可卖给其他公社,每只可卖不少,增加了集体财富。所以我就当爷伺候着它们,这就是毛主席教导的,要‘农林牧副渔’全面发展。”王进被老头说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贫下中农居然这么有觉悟。这时,只见一队挑着簸箕的男女朝猪圈走了过来。有几位王进还认识,就是他母亲的学生。老头笑道:“刚说到他们,他们就到了!”王进三步并着二迎了上去。学生们一看,是老师的儿子来了,自然高兴。
    说到学生,王进的母亲可是深受他们喜爱。作为班辅导员,王进母亲对自己的学生关怀备至。平常的学习劳动就不用多说了。这次临近毕业分配,王进的母亲可是花了大功夫,曾赖在省教育战线革委会不走,非要为每个学生讨个好前程。省里被她缠得没法就答应了她。实际上分配名单内部已确定了,这些学生都分得不错,只是碍于组织原则,事先一点没透露。等最后公布后,王进母亲被同为辅导员的其他同事好一顿骂,但那是后话。
    王进随着母亲的学生来到猪圈,一看,几个圈舍的门都敞开着,怪不得猪都在外溜达,这才解了王进的疑问。学生们依次上前用铁铲铲起猪库灰装满簸箕,挑去田里施肥。这猪库灰其实是稻草、草木灰和猪粪尿的混合物,经猪圈内的发酵,发出酸臭的味道,是优质的有机农家肥。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撤一次猪圈,一来可获得肥料,二来也能使猪圈保持干净,有利于猪的生长。
    王进看得起劲,忽见老头挑着二桶白粥走了过来,就跟在后面看他去哪里。只见老头来到一排较小的猪圈旁。这猪圈每只大小都与农场见到的大小相仿,单只圈内只养一头大猪还有十几头猪崽。老头看这些猪崽的眼神就像看自己孩子一般,慈祥而愉悦。猪见到老头的到来也嗷嗷呼吁。但老头不急,静静地注视着。王进奇怪,但转念一想,估计这粥还烫,要等温了才喂。于是上前道“老大爷,这前面的猪圈里的猪都跑出去了,他们会自己回来吗?”老头笑道:“待会它们饿了就会回来了。”原来如此,王进心想。
    “进进,进进,我们去看李老师。”王进正想再向老头打听些猪消息,没曾想妈的学生来叫他了,只能依依不舍与老头道了别,随学生往大队部而来。
    还没到大队部,王进远远看见母亲他们已站在大瓦房门口,显然准备回去了。王进心想:“还好,这次赶巧了!”以前在省城学校里,每当吃饭,王进妈总要满世界找他,他不是在山上草丛里捉迷藏,就是在和别的孩子打架,为此没少挨过屁股。但他属于那种皮糙肉厚的一类,浑不在乎。就是母亲大喊时,搞得人尽皆知,他多少还要些面子,如在这里也这么找他,妈的学生都在,那他可尴尬了。于是王进赶紧一路飞奔,飞快来到大瓦房门前。
    队长一看王进跑来,笑容满面,对王进母亲道:“李老师您看,您儿子已来了。”王进妈一笑,没说什么。这时学生们也到了。王进妈和葛老师迎了上去,喊着每个学生的姓名,亲热无比。临分别,颇有依依不舍之意。这时,队长提着一个竹篮过来了,里面放着几只金黄色的香瓜,是早熟品种,说是给王进尝尝。王进妈起初不肯拿,说这是集体的果实。王进在旁真急,这瓜应该好吃,拿到跟前一股香甜味,引得王进口水直往上走。那时国家面临美帝、苏修两大集团的封锁打压,站起来的中国人为站得更直,勒紧裤腰带以农业支持工业发展。那时粮食亩产低,为大家有饭吃,有衣穿,只能多种粮食、棉花,其它好吃的东西只能少种。王进已长久没见过这类好东西了!可喜的是,队长太热情了,王进妈最终只能收下两只,这让王进高兴了好一会。自然,提瓜的任务就由王进承担。
    告别了队长和学生,王进他们踏上了返程。没多久,天就黑了下来。夜色苍茫中,微风吹起,麦浪如水中的涟漪,一股股由远及进而来,混杂着虫鸣声沙沙作响。好在明月高挂天边,照得返程路清清晰晰。对王进来说,这夜晚的路走得舒坦,而王进妈和葛老师却一声不吭,紧随在王进身后快步前行。说实话,要不是王进步伐快,还真走不过他母亲和葛 阿姨呢!
    不知不觉,直通农场的大道就在眼前。公路上偶尔有卡车开过,甚至有的像军车。这条大道也是王进上学的必经之路,非常宽,路面由碎石铺就。这种铺法到与省际公路联通处就结束了。据说这里驻有坦克部队,普通的路面经不住坦克的重压,为训练方便,这条过农场的大道全部由碎石铺就,王进他们走在上面,就有了种坚实的感觉 。到这也就离农场不远了。此时,王进妈和葛老师边走边聊起了下午在黄泥岗的工作,说着这班学生毕业在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毕业实习到五月就结束了。今天已和队长商量过,结束后就撤回农场总结汇报,再给学生一个月做书面总结,这样这个班就可分配出校门了。王进边走边竖起耳朵听着,似乎感觉自己妈和葛老师都挺高兴的,好像即将出成果一般。
    当王进他们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八点。孙军波的母亲知道他们今天晚回,已为他们从食堂带回了几只馒头。三人就着白开水狼吞虎咽地入了肚。孙军波见他们吃完,凑了上来,摸着王进带回的黄金香瓜,一脸地期待。张教授和孙教授也还没上床。她们年纪都近五十了,室内闹着,灯开着,自然无法上床,还不如听听今天王进他们的黄泥岗之行的见闻。
    这边葛老师讲得起劲。王进妈用水勺舀了勺水,让王进拿着到屋外,自己捧着两只香瓜也出来,喊王进向瓜上倒水。王进对这倒水洗东西的活特别有经验,细细的水流如珠线般滴在瓜上,连而不断,细水常流。王进妈用手搓着瓜,没几下就干干净净了。捧瓜回屋,放在桌上,一刀下去一瓜两半,用勺挖去籽,瓜香就溢了出来。室内众人,多少有种口水充盈的感觉。这里不比省城,瓜果几乎不见,已好久没有甜滋味了。王进妈再剖半为二,如此操作,共得八瓣。先给两位教授每人一瓣,后其他人各一瓣,多出的一瓣给了孙军波,大大满足了他的期待。当然这是有条件的,多吃者多劳动,这最终丢瓜皮、瓜籽的活自然交给他了。真别说,这瓜甜香不腻,让每人获得了久违的口味。
    待大家吃完收拾干净,上到床上已十点。好在明天是星期天,晚点睡并不要紧。应该是今天实在走得多了些,王进上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想。孙军波本想听些王进今天的见闻也只能作罢。或许明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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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写日期:2024年11月12日;修改日期:2025年2月20日